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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王兴宣布投资光年之外前,这个由王慧文牵头的中国版OpenAI项目,就凸显出明显的美团系轮廓。
除了原美团二号位王慧文,曾公开回应光年之外“英雄帖”的首个圈内人士——刘江,就是曾经的美团技术学院院长。
另外,牢牢趴在光年之外融资“备忘录”里的源码资本,其LP阵容里,也有王兴的身影。
这个不论在资方、创始人、雇员都与美团息息相关的项目里,王兴最终的入局,更像是一众望所归的结果。
王兴酷爱在饭否上描述自己对前沿技术与模式的看法,这些离散的文本,更像是王兴个人投资趣味的“选题库”。
对于王兴来说,ChatGPT是2023年无法回避的选题,在巨头们纷纷孵化各自的AI大模型业务部的时候,光年之外,成了王兴在AI领域的代理者。
王兴
与美团战投和美团龙珠不同,王兴个人投资一直难以界定方向。
在美团系投资的“三驾马车”中,美团战投一直与美团的业务版图直接挂钩,它与公司的战略触角并行,在本地生活领域攻城拔寨;
而美团龙珠素有“网红收割机”之称,为美团搭建生态,其在新零售出手频频,投资项目囊括了喜茶、蜜雪冰城、Manner咖啡、幸福西饼等大量网红项目。
而王兴的个人投资,散落在证券、出行、保险、新能源汽车等各个领域,据企查查显示,王兴直接对外投资33家。
而在这些项目背后的创始人,多与王兴存在一定的“嫡系”关系,其中尤以美团老部下以及清华校友两类人最受青睐。
这两类人群也几乎锁定为王兴的信任半径。
王兴三种投资路径的时间起点,在2014年开启,当时的美团在千团大战中几乎锁定胜局,业务主线拨云见日,投资成为巩固战后成果并在本地生活蓝图中继续渗透的必要工具。
超过100起的美团系投资,协同这家公司浩瀚的地推与骑手团队,撑起了美团曾经的万亿市值。
而如今,美团战投和美团龙珠,已经成为了王兴业务布局的“明牌”。
是与竞争对手在业务交火区部署的导弹部队,两者分别指向了公司的脚下和前方,而王兴个人投资,是一张“暗牌”,是他头顶的广阔蔚蓝天空。
01
在投资领域,王兴在以两种方式管理着自己的万贯家财,一种托付式的,他以LP的身份,把钱交给多家基金机构管理;另一种是以个人名义对早期项目的投资。
前一种强调理财属性,追求财富增值,而第二种更像是王兴投石问路的学费,是为他在饭否上喋喋不休的那些好奇心埋单。
就像他在饭否上总结的,“唯有投资,亦即人均资本存量的提升,才有可能扩张该经济体的生产可能性边界。”王兴也在通过投资,完成自己的认知边界的扩张。
王兴没有徐小平、李开复那种在天使投资领域所打下的名号,低调、谨慎的行事风格在他的投资决策中贯彻始终。
老部下和校友成为他慷慨解囊的首选,你可以说这些投资有点友情投资的意思,但换种说法,这更像是王兴在自己的信任半径内,进行的跨界尝试。
创办水滴的沈鹏在2016年离开美团时,在公司内部引起了不小的波澜,据传当时王兴和王慧文的表现都异常激动。
王兴本人对沈鹏十分器重,早年千团大战,糯米挖角沈鹏,王兴就有过挽留。
后来在2014年,沈鹏第一次提出要离开公司创办保险项目,王兴劝他不如内部创业,成立美团保险公司。
但沈鹏觉得内部创业存在管理成本和自由度不足的问题,最后只好拖到美团和大众点评完成合并后,沈鹏才正式开始自己的水滴项目。
王兴带着重金“送行”,给了沈鹏一笔创业种子基金,同时还给他引荐多名投资人。
从而也造就了水滴超豪华的天使轮阵容,其中包括IDG、腾讯、真格基金、高榕资本等。
2019年,美团内部的确成立了自己的保险产品“美团互助”,但正如沈鹏所料,这个产品在一年半以后寿终正寝。
这起关停事件背后,是整个互助行业的震荡,水滴也关停了互助业务,保险经纪成为公司的主要阵地。
对沈鹏个人来说,他没在内部创业这一步走对了,否则他经历震荡后,只能成为美团内部的活水。
对于一些新的业务标的,在非适当的时机,外部投资的协同形式比内部孵化更加明智,王兴对水滴的这笔个人投资,成了美团探索互助业务中唯一亮眼的操作。
在沈鹏离职的一年后,王兴个人又投向了无人货架“猩便利”,2017年正是无人货架盛极一时之际。
这一零售新概念,与美团也存在着一定的业务接壤。对于市面上突然涌现出来的40多家创业公司,其中恰好有两个创业者,都是王兴过去的部将。
猩便利的创始人司江华,和后来加入的吕广渝,一个是过去美团的COO,一个是美团到店综合事业群总裁。
这俩人之间也颇有渊源,早年均出身阿里,后来在美团汇合,最后又在无人货架的风口上联手。
2017年,王兴和王慧文均以个人名义投资了“猩便利”。
但无人货架的战争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进入尾声,风口迅速遇冷,角逐者相继淘汰,猩便利陷入长久的裁员、倒闭传闻中。
如今已经没人在关心无人货架的概念,王兴对两位老部下的这笔投资,也成为试水风口的学费。
2017年以前的几年,是美团高管离职的高发年,与司江华和吕广渝几乎前后脚,与王兴搭档了14年的美团元老赖斌强,在这一年宣布离职创业。
早在校内网时期,赖斌强和王慧文就是王兴的左膀右臂,当时公司资金遇阻,陈一舟抛来橄榄枝,赖斌强劝告王兴将公司卖给陈一舟,最终换了200万美金。
赖斌强和王慧文趁此出去环游世界,王兴开始了美团的创业。
随后赖斌强和王慧文一起创业,做了淘房网,不过最终卖给了58,两人来到美团,与王兴会师。
然而在2018年美团上市之前,赖斌强提早离开了公司,这一“草率”的决定,让他错失了美团暴涨到万亿市值的那一刻,赖斌强的银行账户里本应有一笔更加可观的数字。
王兴当时对赖斌强的创业极其支持,果断投资,在后者还没确定项目名称的时候,就给了一波种子轮。
随后,赖斌强踩着小程序风口,创办了知识兴趣类工具“小打卡”。
这开启了赖斌强的另一种人生,也给王兴的好奇投资漫游,提供了一段新旅程。
在投资领域,越早期的投资,投资人看的越是创业者这个人。而在王兴的早期投资观里,投人的精确性更强。
那些陪在他身旁多年的部将,成为他探索商业版图的另一双眼睛,尽管有些时候,这些眼睛还不知道要看些何方。
除了美团的离职员工,清华校友这一豪华资源库,也成为王兴瞭望商业边界的重要资源。
王兴对校友融资需求的慷慨,毫不逊色于对他过去的老同事。
老虎证券的吴天华是王兴的学弟,他在2014年创业时,给王兴打了一通时长一小时的电话,便敲定了天使投资。
在投资王江的航班管家时,王兴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校友的投资邀约。
然而有意思的是,王兴在创办饭否和美团的时候,王江均参与了投资。对航班管家的投资,王兴可以说是回报了当年的雪中送炭。
而在王江投资饭否和美团时,另一位与王江一同出资该两笔项目的投资人李黎军,也是清华校友,他在后来创办麦步科技,也获得了王兴的注资。
从三者的关系,可以看到清华校友间紧密的投资关系,或者说是利益绑定。
王兴并不是甩手掌柜类型的投资人,圈内流传王兴会参与每一个项目的决策,并由此来判断与美团之间存在怎样的业务衔接。
清华校友张丙军在创办P2P租车项目PP租车时,王兴参与投资并亲自修改了这家公司的名称。
最早PP租车叫爱车汇,王兴觉得这个名字跟车的关联太宽泛,他觉得P2P是个人对个人的代表,“叫P2P租车名字又有点长,后来就决定就叫PP租车,这样最简单直接。”
在深夜的北苑,王兴和张丙军聊了两个小时,最终将公司名定为PP租车。
02
尽管王兴的投资主线集中于老部下和清华系,但偶尔也有一些跨越式操作。
当年对理想的投资,不但让他个人获得了巨额回报,还让“王兴个人投资”的行为,成为出圈事件。
对理想自身来说,王兴个人以及美团战投的投资,都对其后续的融资起到了推波助澜的奇效。
当时新势力正处在黎明前的黑暗时刻,2018年李想融资四处碰壁,经纬的张颖给了他一条建议,让他去找身边关系比较铁又有钱的哥们。
后来,李想找到了王兴和张一鸣,并在最后顺利拉到两人的投资。
当时,王兴长期在饭否上为理想摇旗呐喊,并称自己开了理想后,自己的沃尔沃和特斯拉都不愿意再开了。
王兴在2019年以个人身份领投理想汽车总额5.3亿美元的C轮融资,充分体现了王兴对支持理想的决心。
在王兴入局早期,市场上对他的这波操作多首感到匪夷所思,那时候还很少有人提到王兴对未来自动驾驶的勃勃野心。
无人配送是王兴所设想的未来配送场景中,一个必要的环节。而理想,正是补齐美团在无人配送上的短板。
后来王兴在饭否上写道:“在科技领域有句老话,‘人们通常会高估未来两年将发生的变化,但会低估未来十年将发生的变化’。这对智能电动车也非常适用。”
据36氪援引美团内部人士表示,美团在汽车行业,“没有人比兴哥更懂”,至于美团投资理想汽车的策略,他称,“目前看不到啥业务协同,更多是兴哥看中的新赛道。”
好奇心重和行动力强,是今日资本的徐新对王兴的评价,王兴也表达过自己对好奇心和新物种的偏爱。
从他在理想投资一案中,在美团战投注资之外,以个人身份超配加码,可见其在好奇心上所投入的成本之高。
和理想投资如出一辙的案例,是王兴在2016年个人参与的摩拜C轮融资,当时美团的主流叙事依然是团购和外卖,连酒旅都是一个实验性的业务。
共享单出的出行属性,当时与美团业务版块的协作处在一种探讨的阶段。王兴个人的出资,更像是一次纯粹的财务性投资。
和理想一样,王兴入股摩拜,依然是投石问路的一步。
然而,随着2017年2月,美团打车在南京悄然上线,共享单车瞬间进入下半场,滴滴和美团的战火一触而发,腾讯以裁判员的身份,开始重新梳理出摩拜与这两个小巨头的关系。
早在王兴参与摩拜C轮融资的时候,美团内部就在秘密商议自身业务与出行之间的协同性。
当时美团即将推出的打车服务,是公司对本地生活泛边界的一次补足,而共享单车,是美团本地生活大蓝图中出行业务的衔接环节。
彼时,滴滴已经入股了ofo,而且在Uber这样一个样板的影响下,外卖同样也是滴滴未来的必争之地(滴滴在2018年3月,在国内正式上线外卖业务)。
对美团来说,滴滴的发展路径决定了,两者之间的最终目标必定是在一块战场上。
直到2017年9月,王兴对摩拜的个人投资行为,逐渐酝酿为一场收购。
华兴资本创始人包凡曾对《财经》表示:“我不知道是不是跟滴滴开战后改变了王兴的想法,总之他后来变得异常坚决,一定要全面收购。”
华兴在摩拜、滴滴、美团之间进行了一个月的漫长谈判,当时摩拜的董事长李斌与胡玮炜、王晓峰等创始团队的意见达不到统一。
滴滴又犹豫不决,拿不定对摩拜的投资方案。
最后王兴在2018年1月底,态度突然变得异常坚决,排除其他一切投资的可能性,美团全资收购摩拜成了王兴的唯一方案。
王兴当时的决定有两个背景原因,一个是之前滴滴投资ofo,两者之间爆发激烈冲突,戴威给滴滴派驻ofo的高管们“集体放假”。
两家公司关系陷入僵局,这是王兴不想在自己身上看到的,所以他拒绝投资关系。
第二是背后的腾讯,在摩拜内部的董事会上,由于腾讯的大股东身份,公司当时讨论的接受滴滴入股和接受美团收购两个方案。
滴滴的方案直接被剔除掉,从腾讯自身的财务收益和股东利益出发,腾讯更希望美团收购一个听话的摩拜,而不是一个有决裂风险的摩拜。
“同志你如果非要问底牌,这叫腾讯的意志。”一位摩拜董事会成员对《财经》记者称。
就在美团与滴滴的竞争,以及腾讯的意志作用下,美团完成了对摩拜的全资收购。
在这笔收购中,王兴个人投资更像是美团对战滴滴的一次伏击,如果当时以美团战投参与摩拜投资。
市场的反应速度会立即发酵,参与这笔收购案的各方巨头,可能也会做出不同反应。
王兴个人的一次刺探,最终让美团完成了在本地生活上的基础设施搭建,同时也为不久之后美团的上市,提供了更好的故事和更有利的市值支撑。
03
如果投资理想是王兴对未来十年的预判,那么,投资摩拜,则是王兴对战争前夜的嗅探。
他的个人投资很大程度上是为个人价值观埋单,就像自动驾驶和共享单车,到底能为美团的业务版图增加多少砝码?这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凿的结果。
在与多位外卖骑手的交流中,所有骑手无一例外觉得无人驾驶或者无人派送在目前时间点是无法实现的,尽管平台给骑手们设定了系统性的送餐路线。
但多数外卖订单都要经过绕弯、钻胡同、找大门,甚至和门卫理论等等复杂场景,只有酒店能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无人派送场景。
而美团在收购共享单车,并铺平了涵盖出行的本地生活后,这家公司当时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补救摩拜巨大的债务窟窿。
而在不久前,美团刚刚宣布放弃自营打车,出行的战线已经开始收缩,如今与滴滴的命运也南辕北辙。当年的收购决策到底带来多少价值?
由王兴个人投资所引导的边界扩张案例中,依然是以他个人的兴趣和价值观讲述关于未来的故事。
就像摩拜的收购案取决于腾讯的意志,美团的边界,则取决于王兴的意志,这个边界具体是什么,实际是一个抽象的感念。
以王兴的兴趣爱好,AI大模型是王兴瞭望全球的宏大叙事中躲不掉的项目,王兴投资王慧文的光年之外,是情理之中、也是预料之内。
而经常把“投资”一词写在饭否里,以至于其出现频率远远高于“美团”的情况,似乎也暗示着。
相比于暮气沉沉地管理一家十几年的公司,对王兴来说,投资在满足好奇心方面,是一种更性感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