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大力哥”,作者:大力哥,纷传经授权发布。
很久没有更新了,对于一个以写文章为乐趣的互联网打工人来说,失去表达欲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很多时候表达欲的背后是一种需要抒发的情绪,但是当一个人反而需要情绪补给的时候,他可能就会丧失表达欲。那感觉就像做梦的时候拼命想说些什么话,但总是说不出来。这段时间的工作是繁忙而沉闷的,有事做,有目标,有反馈但是没有情绪。每天回到家,总是会打开 ipad 看《一年一度喜剧大赛》,被逗乐后,情绪就慢慢补回来了。有一天,看到少楠在朋友圈发的一段话,结尾一句“人不活高低,人活起伏”忽然给我一种“叮”的感觉。那种表达欲背后的情绪,不就是在生活的起伏中获得的么?无论是上坡路途中的喜,还是下坡路途中的悲,都让我想要张开口去说一些什么。反而是在一直很顺利或者一直很不顺的处境下,我好像被生活吞噬了一样,丧失了一种开口说话的动力。我不禁去想,在我过去的 30 年生活中,有没有哪些起伏的时刻值得被记住,值得让我表达出来。我渐渐发现,无论当下的状态是什么,有起伏才会有值得被记住的故事。那是 1998 年,父母还在县城的工厂里工作,工资不算很高,勉强够用。但因为我一直发烧感冒,导致每个月的开支中,医疗费用占据了很大的一笔。小时候我身体还很单薄,瘦,胃口不好。有时候父母好不容易攒点钱做点肉菜,但我就是吃得慢,吃得少,给他们急死了。我现在已经没有印象了,但父亲说,有一次他们好不容易做了肉丸汤,结果我慢慢咀嚼着,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结果竟然睡着了!后来他们没有办法,一口汤,一口饭,一勺肉,总算让我补充了些营养。现在想来,对他们来说,那时候算是一个生活的低谷了吧。两个人都工作,但生活仍然不富裕,每个月要花好大一笔钱给孩子治病。因为孩子身体弱,胃口不好,营养补给不够,而这又导致更多次的发烧和感冒。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中,我的生病成为了一种规律性会发生的事件。他们说,那时候我不是在诊所打点滴,就是在去诊所的路上。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来自高三那年某一个中午,我突然睡不着觉了。在那天失眠之前,我从未遇到过睡眠问题。高中住校,晚自习结束回到宿舍,在一天学习后的疲惫感驱使下,总是睡得很香。中午的话,大家一般就在教室的课桌上趴会儿,时间不长,20 分钟,但很管用。突然有一天,我中午没有睡着,虽然很困,但脑子莫名的清醒,好像有个东西存在于脑袋中,对周围的一切莫名的敏感。我听见大家陆续趴着睡会儿,听见走读生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听见睡了午觉的学生陆陆续续醒来,只有我异常清醒。
那天下午,眼睛困得很涩,到了晚自习,疲倦感袭来,趴在桌上,又睡不着,看着试卷,又无法集中精力思考。那是人生中非常可怕的一天。从那以后,我入睡就突然变得很难了,晚上躺在宿舍床上,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打呼噜,有这么多人喜欢磨牙,才知道半夜有这么多人上卫生间,而我,一直清醒着。只有到下半夜困得不行了,才能睡着。高考前的几次月考,我出现了比较明显的下滑,高考时,考出了三年内最低的年级排名。后来上大学,每次到考试前,那种又困又清醒的感觉又多次袭来。研究生后,室友经常很晚回来,我跟他起了矛盾,他说: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记得听到这句话后的所有情绪。很快,我搬出去住了,并拉黑了他。睡眠带来的是另一种起伏感,在白天的时候,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那种真实的掌控感能够让我取得预期的结果。白天工作努力,我就可以完成既定的任务,白天认真自习,我就可以很快消化新的知识点。但是到了夜晚的时候,人生就突然陷入了低谷。什么都做不了,你祈祷周围的人给你留一点安静,你祈祷窗外的车子不要按喇叭,你祈祷楼下打麻将的嬢嬢们可以早点回家。当我去想“我有没有睡着”的时候,我就肯定还在清醒着。一个人如果想要处于一种“高”状态,最好的办法可能就是找到自己热爱的事情,并为能够以这件事为自己奋斗的事业而努力。但因为很多时候信息有限,当我们需要去选择专业的时候,我们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当我们意识到自己的热爱时,我们已经没得选择了。我当年的高考分数很尴尬,没有任意选择专业的自由,但如果被调剂了又特别可惜。后来在前辈的建议下,我去了一所工科学校,因为据说毕业后好就业。为了去那所学校,我选择了在我们省招分最低的专业。如果一个人的选择不是出于热爱,那所做的选择便很难成为热爱。好在大一学年学的都是通识课,数学、物理、英语,我对这些学科还是比较喜欢的。从大二开始,当我们开始学《模拟电路》《数字电路》《信号与系统》这些专业课之后,我开始感觉到自己以后不会从事依赖这些知识的工作了。不是他们不好,是真的喜欢不起来。以热爱驱动去学一个东西,和以责任驱动是不一样的。我记得初二暑假学篮球的时候,早上 4 点起床,4 点 30 在家里做好自己的早餐,5 点赶到篮球培训班,从来没有叫过累。那个 14 岁的男孩,就这样度过了自己最开心的一个暑假。但是在大学里学专业课的时候,想的是我需要记住哪些知识点,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拿到一个好成绩。至于这些知识能用来干嘛,我就不关心了。我的责任,就是让成绩变得更好看,将来总有更多的机会。忍受此刻的不热爱,是因为全部希望都在将来。记得大三的时候,学院副书记将我们成绩比较好的学生召过去开会,想了解下大家的就业意向,有人想去研究所设计电路,有人想去软件公司做程序设计,我说,我还没想好,但我想从事跟人打交道的工作。副书记有点诧异,说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不用你的长项跟别人竞争,你想要去从事打交道的工作,那你跟那些学商科学文科的学生相比,优势在哪里呢。我被问住了,我承认,那一刻我只是下意识的一说,因为我确实不想以自己不那么喜欢的专业为自己日后的事业。上周,我的半年绩效出来了,意料之中,但却也是工作以来的最差水平。绩效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明明它只是一种结果,背负上它的人是先经历了过程,这个过程是好是坏,是“高”状态还是“低”状态,可能在过程中就能感觉到了,但往往绩效出来了,才算给到底是哪种状态定调了。有人很辛苦,很累,经常加班失眠,但绩效很好,那对于他来说,可能整个过程是一条上坡路;有人中规中矩,最后绩效也是平均值,无功无过,但他很满意,那也可能这个过程是一条上坡路。最怕的就是,过程体验很差,绩效体验很差,这就会带来一种彻底的绝望感:我,还能不能做好眼前的事情。它带给我的是一种起伏。在起伏发生前,我没有太多情绪,在起伏发生后,心里都是情绪,反而需要慢慢消化。这两天我在回忆里不断翻找,在我过去的 30 年里,当那些低谷时刻来临的时候,我们都是经历了什么,才能从低谷中拔出脚来继续前进的呢。6 岁那年,某一次去过诊所后,父亲跟医生请教了如何给小孩子打点滴,从此以后,父亲便成了我的主治医生,再也不需要在下着雨的午夜用被子裹着我跑医院了。每天早上天还没亮,你就可以看到县城的马路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慢跑着,县城太小了,不一会儿他们就跑到了乡坝头间,在一处休息的地方拉伸一下,又往回跑了。慢慢地,我的身体真的开始变好了,甚至参加了小学的短跑比赛。从那以后,父亲自行给我打点滴的事儿,就再也没有发生过。2011 年 1 月,我决定去学校商业街买一对防噪音耳塞,从那天开始到现在,断断续续用了将近 12 年的防噪音耳塞。戴上耳塞的时候肯定是不舒服的,但确实隔绝了一些声音的时候,心里会慢慢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人,不用再敏感地猜测周围发生了什么,不用再去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神经衰弱。当然,有时候它也并不是那么管用,有时候不戴耳塞也可以睡得很好。但最重要的,我知道了在睡眠问题面前,我也可以做一些微小的但可能管用的事情。尽管不算太喜欢自己的专业,但责任驱动下,我还是知道要好好学习,且我知道注定不会去从事所学专业的痛苦中,我需要给自己争取多一点点的可能性。那学习,提分,争取保研,就是那时候我可能把握住的最大可能性。所以大学我上了很多自习,周末去了很多次图书馆,暑假留在学校做项目设计,你说是喜欢么?现在想想好像并不是这样,但我知道能做的就是这些了。最后,也终于保送到更大的城市,更好的学校,去读研究生了。走下坡路的时候,未来的每一步都好像是此刻的低谷,且我们向前看时,也同时在凝视低谷。我能做的,就是不要停下来,把步子迈稳了,继续走下去。不是因为走下去是最好的选择,在起伏中很难说有什么最好的选择。而是因为,走下去的时候,我们是动着的,只要在动态中,就不会陷在低谷里。
人活起伏,因为生活是流动的故事。如果我停下来,那此刻就是我以后生命中最低谷的时刻,但我用尽所有力气往前继续走着,把能迈好的步子走踏实,就有机会迎来上坡路。
就像曾经在很多起伏中出现的那样,学会自己打点滴,开始跑步,戴上耳塞,学习提分...